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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水益/文

閻曜身上有另一塊碎片?

他居然瞞著她這麽大的事!

葉緋表情有一瞬空白, 隨即想到秦覓州突然死去的事。

那時候,秦覓州和雷崢本來是想搶寶物,結果途中搶到寶物的秦覓州突然失控, 他們不得不更改計劃, 改成將計就計打入敵營,尋求一個控制碎片控制寶物, 甚至是安全把碎片取出的辦法。

沒有人想到事態會急轉而下, 閻曜等該去支援的人,最終在動亂後, 帶回了秦覓州的屍體。

秦覓州死得出人意料,但葉緋一直以為, 是誰在動亂中,給了他心臟一刀,畢竟他心口上插著的銀亮銳器明明白白。

而目的正是為了他的碎片,因為秦覓州身上的碎片不見了。

閻曜和顧煬沒有對此多提, 葉緋也以為, 那碎片是被祭司一方的人奪走了, 現在看來,中間可能還發生了曲折,可是, 閻曜為什麽不告訴她?

葉緋看著楚翊清, 問出疑惑, 可楚翊清對這件事知道的並不多, 那時候他和許尉崇站在後方的高臺上,雖然看見了事情經過, 但具體為什麽,他並不清楚。

他低聲說:“我當時看見閻曜托著秦覓州準備離開祭祀臺, 中間停下來,似乎有什麽爭執,然後秦覓州倒下去,最後被閻曜裝進空間鏈帶走,這事我只知道這麽多,閻曜身上有碎片的事,是我來之前才知道的。”

所以中間有什麽關聯,他不清楚,也不好推論。

倒是葉緋聽完,就緊緊地抿住唇,她仰頭望了眼頭頂這片猶如真空的能量地帶。

大大小小的圓狀線條圖或平或橫或豎或直地空中旋轉,其間流轉的能量熠熠生輝,將黯淡的空間寸寸照亮,聖靈樹的枝椏在這裏仿佛成了背景,靈動的只有那些流光溢彩的線圖,像極了天空閃爍的星。

亮和暗在這裏碰撞,以致她一時間根本看不清其他,比如剛才離開去支援的顧煬,再比如不久前才死盯著她的祭司。

和他們分頭行動的閻曜就更看不見了。

如果閻曜身上有碎片,現在確實能當一個合格誘餌,可是,這不是一直不告訴她的理由。

不管中途出了什麽漏,碎片怎麽到他身上,都不是什麽不能啟齒的事,更何況他和秦覓州沒有什麽交情,根本不必隱瞞。

葉緋隱隱覺得這其中還有什麽問題,雖然一時沒有抓到點,但她直覺她不能走。

她活動著之前被力量壓制而微僵的手腳,看了楚翊清一眼,“楚學長,你留在這裏吧,我要回去。”

不是商量,是告知,楚翊清忽然覺得整個人都苦澀起來,他握了握拳說:“我和你一起去,我知道祭司要做什麽,我可以代閻曜當祭品。”

這樣的話,閻曜能抽身,葉緋也能離開,或許這是他最後能為葉緋做的,能讓她記住自己的事。

葉緋一聽卻驚了,“什麽祭品?!”

之前在聖靈樹腳那火焰祭祀圖前弄出的祭祀臺還不夠,居然還要祭品?!

楚翊清搖頭:“祭司手中的寶物不完整,力量不夠……”

祭司一直以來的目標只有一個,就是打開黑洞。

可打開黑洞需要寶物,寶物又不完整,所以祭司不得已“喚醒”寶物,借它之力進入此地,把葉緋弄過來,轉向奔向閻曜,這其中汲汲營營的,都是為了力量。

楚翊清之前曾聽許尉崇說過祭司要打開黑洞前必要的操作,但也不知道原來聖靈樹上層藏著這樣的秘密。

這些事情連在一起想一想,也能明白祭司的操作——哪怕暫時無法讓寶物完整,擁有碎片的人也是極好的能量來源。

就像他們剛剛趕來救葉緋時看見的一樣,雖然祭司暫時奈葉緋無何,也能抽走她的力量。

雖然他身上沒有碎片,沒有閻曜值錢,但他現在實力也增進了,如果他不反抗任祭司吸收力量,一定能拖一拖他的腳步。

“我聽許尉崇說過,因為不完整,寶物絕大部分時候是‘沈睡’狀態,是死物,一旦被喚醒,一定需要動作,不是吸收能量,就是釋放力量,只有達到一定程度的力量動蕩,才會進入下一階段的‘休眠’。”

他看著葉緋,眼神有些酸澀。

曾幾何時,他想和閻曜角力,在已經窺見葉緋和閻曜有了感情苗頭後,固執不願接受,給自己選了另一條路,不過是不甘心罷了。

可是再不甘心,到了最終的分岔口,站在心儀的女孩子面前,他無法再做出會和她漸行漸遠的選擇。

本就是希望博得她註意的行動,讓她看看自己,他楚翊清並不輸給閻曜,可事實是,他輸得一敗塗地。

葉緋表情詫異,或許根本不相信他會願意站出來幫閻曜。

他微微低頭,“你相信我,我這次是真的想幫他,就算是之前做錯事的贖罪……”

在楚翊清敘述的短短時間裏,葉緋一直在快速活動自己的手腳,沈默聽著。

聽到這裏,她打斷他的話,“不必多說了楚學長,想贖罪,就一起走。”

她迅速望向頭頂某個方位,那裏正爆發出陣陣能量,她的眼中也綻放點點光亮:

找到了,人就在那裏!

-

在這個充斥能量仿佛星光流轉的地方,閻曜並沒有廢多大功夫就把祭司引過來。

他並不認識這些明明滅滅乍亮乍暗的覆雜線圖,只是憑借本能,控制著流走周身的力量向外逃竄,想著離葉緋越遠越好,但在這種光線黯淡幾乎沒有目標參照物的地方,他很快失去方向感,與此同時,他被附近幾副真圖夾擊。

一重又一重地壓下,他並沒有死,但人卻被壓在一副光芒流轉的真圖上,他幾乎動彈不得,就跟此前他看見葉緋時一樣。

祭司很快追來,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,嘴裏念念有詞。

閻曜便眼睜睜看著他手中不覆光亮平平無奇的石頭在念詞下變亮,而他身上碎片的動靜也越來越大。

不是之前的隱隱抽痛,更不是過於活躍引得他不斷心悸,他能感覺到,碎片想鉆出來,物理意義上的鉆,閻曜眉一斂,手直接按在心口上。

祭司以為他還想抵抗,不屑地說:“不過是容器,你以為你能抗得住?”

可是見鬼的!

那少女抗得住,眼前這個人類居然也抗得住!

祭司看似穩穩捧著石頭,可是仔細看,那手背上的皮膚色澤越來越深,突起的青筋顯得猙獰。

清晰地顯現,不管祭司是要完好控制寶物,還是操控寶物抽出他身上的碎片,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閻曜覺察到了,他盯住那塊勾動他體內碎片的寶物,心神微動。

來當誘餌,閻曜已經做了幾手準備,包括一露面就會被寶物壓制的事。

但眼下情況似乎沒有他想的糟糕,和他預想中被動受控的感覺並不完全一致。

雖然痛苦,也感受到牽引,然而不知是祭司功力不夠,還是寶物另有未知屬性,總之,在一波波力量拉扯過程,他感受到寶物的能量,感受對方的蠢蠢欲動,也感受到對方的作用上限。

他心裏浮現一個感覺:這個所謂的寶物和碎片有感應,寶物能引動碎片,那麽,他身上的碎片當然也能反過來引動寶物。

意識到這個可能,閻曜眼神一變,控制周圍能量向寶物、向祭司施壓。

或許是感受到閻曜的不馴,祭司倏地嘶啞著聲說:“我勸你別掙紮,寶物已經發動,早一點把碎片還回來,你還能喘口氣,拖得越久,你會死得更難看。”

像是應驗他這句話,閻曜身前倏地凝聚銀光點點,漸漸形成一根長針,對準他的胸膛。

仿佛只要祭司一聲令下,那長針就會刺進他的心口,奪走他的性命。

眼看這長針越聚越粗長,像極了當時插在秦覓州心口的銀制尖頭銳器,閻曜還有什麽不明白,那時對秦覓州下手的兇手就在眼前。

只是祭司下了手,或許後來發生了動亂,或許無法如自控制寶物吸走碎片,總之出了岔,碎片進入他的身體。

閻曜眼神愈冷,他向長針投去視線,曾經刺殺許尉崇的緋紅精神力長刀憑空出現,揮轉,“哐”一聲打落長針。

長針還沒落地就消失,與此同時,閻曜周身一米左右的地方,前後左右四面八方,不約而同出現銀光點點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出一根根長針。

“哐哐哐!”

閻曜根本沒給這些長針發育的時間,只要銀光一現,就被那虛空而立的緋紅長刀給通通打落在地。

祭司咬牙切齒:“你們這些人類,偏偏要和命運抗爭!看看頭頂,蟲洞已開,你們又輸了,無論重來多少次,人類都是我們的養份,這一次也不例外!”

銀光乍現,尖長狀的銀色銳器忽然出現閻曜四周,密密麻麻地一片,眨眼就要刺下去。

閻曜眼也不眨地擡手,緋紅長刀出現他手中,一閃一旋身,就將那鋪蓋而下的銀光給擋住。

攻擊是擋住了,但分神抵抗的結果就是他身上碎片和寶物之前的拉扯平衡被打破了。

像是一瞬間血管要爆`炸似的,閻曜原本蒼白的臉突地漲紅,他豎刀撐地,頂著腳下流轉光芒的真圖的吸力,湛湛看向想趁機偷襲的祭司。

本以為妥妥拿下對方的祭司對上閻曜的眼睛,那冷冽酷然的眼神讓他心頭一悸:這絕不是一個走投無路的人的眼神!

心裏閃過這個念頭,他一直緊緊捧在手裏的寶物忽然脫手,朝閻曜方向飛去。

“啊!不!”

祭司一聲慘叫,立刻就要沖上去搶回來。

跑了幾步他像是觸電一般渾身一搐,感覺全身力量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的同時,有萬鈞力量壓下!

求生本能讓他連滾帶爬地趕忙後退,離開閻曜身旁的“禁區”,他才急急向飛走的寶物望去,嘴唇誇張地快速張闔,念起古怪晦澀的咒。

兩息後才發現,寶物並沒有他以為地“投靠”閻曜這個人類,不知是不是他的咒念得及時,總之,那有棱有角的紅色石頭正懸在二人中間高處,悠悠地轉動。

看似平靜,但剛才不小心誤闖能量區的祭司知道寶物的可怕——不像之前被他按著吸收葉緋身上能量的狀態,寶物是真的醒了,它正在主動尋求力量融合。

雖然發生一點小意外,但事情是朝著對他有利的方向發展,祭司興奮得爬站起來,目露亢奮。

“小子你完了,祂醒了,你這下想留全屍都不可能了,祂很餓,祂會把你、把這裏都吞了……桀桀桀桀!”

暢想到即將發生的毀滅場景,祭司表情痛快,身體卻格外誠實,緊張地盯著寶物之餘,連連後退。

閻曜感受到周身氣流的變化,那種威壓簡直讓靈魂都要顫抖,他抿住唇,頂住巨大壓力,在祭司難以置信的眼神裏邁開腳步,上前,一步又一步,來到越來越明亮的真圖邊緣,像是受到梏桎一般,再也無法行進。

閻曜伸出手,那懸在空中的寶物居然一閃一閃地,慢慢向他傾去。

祭司嚇了一跳!

這怎麽可能!

不管是人類能控制寶物,還是他體內的碎片反過來制過主體,這都是不可思議的事!

祭司不明白,卻知道不能讓意外發現,他眼一瞇,額頭觸角支起,正要再次凝聚精神力對閻曜下手,一連串的能量彈擊忽然而至。

等他躲過一輪攻擊擡頭,楞了,不遠處虛空而立披著鬥篷的不正是十九那個背叛者?

祭司狠狠咬牙:“你還敢來!”

話音未落,一道光閃過,他感覺額心一疼,有什麽濕濕的液體從鼻梁流下他的臉。

祭司楞了下,伸手碰了碰,意識到手上那抹暗紅是他的血,他勃然大怒的同時又升起深深忌憚!

那些年目睹顧煬冷酷無情的行動畫面閃過腦海,祭司的身體比思想更誠實,腳下一蹬,轉身直接遁走。

“你,能不能撐住?”

顧煬快速上前,看著祭司飛走的方向,望向閻曜。

閻曜依然伸著手,望著空中的寶物,緩緩吐了口氣:“能。”

“那你撐著,祭司不能再讓他跑了,我盡快回來!”顧煬沒再廢話,控制著能量朝祭司逃跑方向追去。

四周忽然安靜下來,閻曜眼也不眨地盯著懸在空中的石頭,一陣陣熱流落入心口,他想,或許他會從心臟開始,最後整個人被煮沸。

很燙、很熱,極度的疼痛之外就是麻木,他唇角卻輕輕扯了扯,這麽疼,幸好是他來接觸,不然落在葉緋身上,可怎麽辦?

他知道她很能忍,可沒有人喜歡疼痛,她需要忍,不過是知道說出來無用。

就像行動剛開始那會兒,顧煬、雷崢、秦覓州執行任另一個行動,他護著被影響失去行動力的葉緋離開一樣,那個時候,她疼到休克過去,甚至心臟一度停止跳動。

閻曜無法忘記這件事。

她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,為什麽不告訴他?是否因為在葉緋心裏,還沒有轉變思維,沒有把他當自己人,沒有想和他分擔事情的想法?

所以她獨自承受,並習慣著各種壓力。

閻曜覺得自己挺失敗的,他自小往星盟脊梁的方向培養,認識他、不認識他的人,都信任他。

他們習慣於他善後,習慣於他的無所不能,習慣把事情都交給他,畢竟,他可是星盟太子啊。

但是葉緋不一樣,從一開始,這個女孩子就保持著最有禮貌的距離,該她做的事她負責,從不會隨意推給別人,哪怕雷治告訴她,他這個隊長從小就是如此,行動從來都是由他善後,她也沒有當成理所當然。

他喜歡她對自己的心疼,喜歡她想照顧自己的心情,但他從來不知,從前喜歡她的理由,有一天會成為他的煩惱。

他的女孩太過獨立,他最希望依靠自己的人,居然想獨自抗下一切。

他想,確實是他的問題,他沒有給葉緋安全感,他們坦承心意在一起的時間太短,按他的想法,他們應該慢慢磨合更加習慣彼此,可是,沒時間了。

等葉緋知道了這事,他不告訴她擅自行動,會很生氣吧,但是,依她的性格,這事如果不是他,就是她來抗,他怎麽舍得?

閻曜定定看著眼前那塊越來越近的石頭,聲音低沈地說:“你到底是什麽?如果你有靈,請不要幹預世間萬事,人類不需要擅自做主的神明,不需要給予小部分人的奇跡,我們只要,一個沒有幹擾的世界……”

眼前突然一片白光,極致的光讓閻曜的視力暫時失明,等視網膜再一次恢覆影象,他看見一幅幅模糊畫面。

和不久前游走在聖靈樹腳白霧裏看見的蟲族“歷史”差不多,他看見了某一天,天破了,由極亮轉出了轉暗,無數奇形怪狀的蟲族從天而降。

但和之前看見的畫面有些區別,這些蟲族並不愚昧,雖然體型沒有進化,但已經有了智慧,它們捧著至寶,一次次通過祭祀同胞、祭祀萬靈的方法,讓寶物吸收此界的能量。

可是這個維度世界,能被寶物看中選中的對象幾乎沒有,它總是在透支力量,每一次蘇醒,都在釋放吸收的能量。

但是,蟲族想通過擴張領土的方法壯大自己,寶物也想吸收更多能量,這是它的本能,所以在無盡歲月裏,寶物碎裂了,本體沈眠,裂開的碎片在一次次空間跳躍中來到它選中的人類身旁。

這時閻曜心裏出現了一道聲音:為了感謝被它選中作為溫養碎片的人類容器,它願意給一個願望作為回饋……

那道分辨不出男女的聲音像是誘惑一般,輕輕說:“可是這一次,碎片有兩塊呢,您是我主人,只要您殺了另一個容器主人,奪到她的碎片,您作為最後的寶物持有者,就可以許願。”

虛空中,Alpha眼睛黑亮,遙遙望著某處,平靜問:“只有最後的寶物持有者,可以許願?”

“是,現在的力量不夠,只有融合、完整,力量才能回歸。”

“哦,聽起來不錯,不過,你現在為什麽不直接吸收我體內的碎片?要等我去拿另一塊碎片?”

閻曜沒有被對方的話題帶走,他輕扯了下唇角,悠悠說:“是不是因為,你無法做到?你說這個是碎片……”

他指了指心口說,聲音輕慢,眼神卻逐漸犀利,“真的是碎片?或許你們其實是三等分,誰也無法壓下誰,你想接收其他兩塊的力量,靠自己無法做到,只能通過我們……”

眼前乍亮光芒,之前看見的影象一晃,已然全部消失,閻曜又回到聖靈樹高層游轉星線圖的空間。

他閉了閉眼,從前種種猜測在這個時候終於串成線索:

眼前這塊寶物,在完整之前無法發揮祭司想要的終極力量,而且,它並不能直接奪走他們身上的碎片融合,此前他和葉緋感受到的壓迫痛苦,或許說是寶物給作為碎片容器的他們的施壓更恰當。

和他想的一樣,他和葉緋兩人身上都有碎片,必須有人先弄出一塊與之融合。

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是:他反吸收這塊寶物,如果二者能順利融為一體,他再將其給葉緋,葉緋不用取出碎片直接吸收寶物,能保住性命,而且,作為寶物最後持有人的她,可以許願。

心思急轉的這當下,閻曜眼中暴發精光,萬千精神力釋放,緊緊盯定真圖外這塊遲遲不肯靠近的石頭。

或許是感受到他的叛逆想法,石頭迸發出巨大能量,卻和閻曜心口沖出的能量相抵,這一力量沖撞的剎那,他飛快伸手,將顫顫抖動的石頭抓住。

燙!

手心傳來痛感,隨著他手收緊,一股燒焦味傳出,同樣一陣白煙從通紅緊攏的掌心滋出。

極端的高溫常人根本無法忍受,閻曜卻眉也不皺,好像這只手不是他的一樣,垂眸看著,手緊握著。

直到極度的痛感高於人體能承受的閥門,他感受不到痛感了,卻依然緊緊扣著石頭。

很快,閻曜腳下的真圖、周圍的真圖越來越亮,線條上的力量流動越來越快,原本散逸在這片空間的力量逐漸向他靠攏。

這是一場力量的碰撞,他就是力量博弈的承載體。

他的體內體外,他的周圍,全是失控沖撞的力量。

許久,Alpha唇角逸出鮮血,他身影晃了晃,像承受不住一般彎下腰,卻不肯倒下,只倔強地單膝跪地撐著。

表面上看他還好,但其實,閻曜人已經出神。

他恍惚地想著,原來如此,這就是秦覓州當時被寶物力量牽動後了解的事。

恐怕也是這道聲音告訴他,碎片取出人會死,煽動他先一步去搶另一個容器的碎片。

祭祀臺,祭祀臺……他明白了。

祭司在地上畫神秘祭祀圖,燃火啟動儀式,當時簡陋的祭祀臺上被押的是秦覓州這個碎片容器,被一而再再而三打破計劃後,祭司冒險闖到聖靈樹高層。

但假如,這一切原本就在祭司的料想之中?如果最終的碎片融合就必須在這裏進行?

如果被碎裂的寶物力量不夠,得借用聖靈樹的力量……而這裏有最原始的力量真圖盤旋,所以這裏才是真正的祭祀臺!

而他,就是祭祀臺的祭品。

現在挾裹著他而動的力量風暴,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
……

葉緋覺得眼下的情況很反常。

先是她身上原來受牽制的力量忽然消失,而她一路循著力量波動方向而去,卻像是陷入古怪的力量旋渦,始終無法拉近距離。

她找不到閻曜和顧煬,越來越焦燥。

無意識之下,她調動全身能量,包括身上那塊碎片力量,楚翊清發現葉緋心口處傳來不屬於信息素、精神力的異常力量。

那是龐大的蟄伏著的能量,被洩露了一點出來,葉緋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。

事實上葉緋完全沒有註意楚翊清擔憂的眼神,她操控著幾乎已經凝實的精神力白霧,一下又一下去沖擊阻攔。

“哢嚓哢嚓”的碎裂聲響,響起了像雞蛋殼破碎的聲音。

無形的隔閡破了,一陣能量洶湧而來,葉緋立刻望向前方,楚翊清一眨眼,人已經消失在原地,他趕忙追去。

葉緋還在大老遠的時候,原本已經快撐不住的閻曜渾身一顫,耷拉著的頭擡起,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。

視網膜上出現一道窈窕瘦高的身影,閻曜擡手擦去嘴邊血痕,想起身,反而跌坐在地,等他感覺到對方沖到近前,他奮力凝神,身前瞬間張出屏障,再一次將葉緋擋下。

葉緋啪一下撞在屏障上,她有些懵,但她沒想太多,急急地看著明明伸手就可以碰到卻被攔下的閻曜。

坐在真圖邊緣的他臉色白得像紙,眼神也在晃,唇角有擦過未幹的血跡,衣領上一片被血染成的深黑色。

葉緋沒見過他這麽虛弱的樣子,抿著唇用精神力攻擊屏障。

“學長你撐住,我這就帶你出來!”

她一下又一下地攻擊屏障,無形的屏障被撞得現出力量波紋,她這麽急切,根本沒想過這個屏障是他張開的,為了攔住她。

閻曜嘴唇張了張,又閉上。

很疼,全身都疼。

那塊石頭被他扣在手上,它和心口的碎片力量拉扯還沒有結束,閻曜終於意識到之前祭司那話的意思,他說“寶物已經發動”——事情已經開始,不分出勝負、不生成結果不會停下。

區別只在於,他體內的碎片被寶物勾走,他死;還是他融合了寶物,而他不可能去搶葉緋身上的碎片,最終也得取出這塊融合的碎片,他死。

所以不管他現在抗不抗爭,他的下場都是死,還他為什麽還要爭?

要死,不如死得舒服一點,直接放棄抵抗;要生,直接攻擊葉緋,已經半融合了寶物力量的他,有更大勝算……

閉嘴!

閻曜身上忽地爆發出猛烈能量,那原本已經快要半融合他體內碎片力量的石頭居然從他掌心飛離,被精神力團團裹住,用力碾在光芒流轉的真圖另一邊角。

“我選擇第三條路。”

除了閻曜,無人聽見他這句話。

被能量掀翻的葉緋連連後翻,最後撞到了追過來的楚翊清。

然而沒等楚翊清多問,葉緋晃了晃微暈的腦袋,立即又沖上前。

又一次被屏障擋下,葉緋已經意識到什麽,她單膝跪著,按著屏障望向一身力量暴漲的閻曜,努力保持唇角上揚的弧度說:“學長你想做什麽?出來好不?或許你告訴我怎麽做?別……”

她笑不太出來了,聲音微顫地說:“別亂來。”

葉緋不知道他要做什麽,可是力量這樣猛烈地凝聚、壓縮,周遭已經響起輕微的聲聲暴裂破響,腳下踩著的、周圍縈繞著的真圖轉得太快,亮度灼熱,一切變化不祥又讓人不安。

閻曜原本想在葉緋到來前結束一切,但他低估了寶物的力量,以他和碎片融合不久的體質,並不能全力驅動與對方抵抗,這讓他處於下風。

葉緋不來,他也要結束這一切,把寶物托給顧煬,但她來了,他……便親口告訴她。

閻曜指了指自己心口,又指了指她:“小緋,我找到能解決碎片,又能解決寶物的方法了。”

他微微一笑,明明臉色因為極度失血而過份蒼白,他卻露出和平常一般輕松的表情:“你聽著,那寶物被我抽走了部分力量,我會把它按下去,一會兒你只管先吸收我身上這股能量團,等你融合了我這塊碎片能量,你再去融合寶物。”

“記住,是你融合它,不是讓它融合你的碎片,別被它騙了,別讓碎片離身,記住沒?”

葉緋覺得他說的事很玄乎,可閻曜這種神態,哪怕她不理解也一字一句地用力記著:“我記住了!所以學長你……能不能先出來?”

再遲鈍,這種形勢也讓她明白了什麽,葉緋的眼睛微微發紅。

閻曜看著她,慢慢地,眼睛也紅了。

“對不起,我不能出去……”

看見葉緋連連搖頭,他的心軟成一片,但他下手卻十分果斷,飛快伸手抓住對方的手回來按在自己心口上,不讓她離開,用力按住。

“你感受到了是不?”

是的,一開始被周遭力量影響,她沒有及時分辨出來,但她又不是真的傻,閻曜這種態度明顯就是有事,再細心分辨,很快可以辨別出細微。

底下真圖的另一個邊角處、被精神力裹住的寶物,還有閻曜心臟位置,都在和她體內碎片產生共鳴。

而此刻距離的過近,讓她一下子分辨出來,她和他手心下按著的,是一股躍躍欲沖出來的能量團。

葉緋腦子裏亂得很,她整個人想上前,卻依然被無形屏障擋住,只有手上觸碰到的胸膛是真實的。

“你讓我取走能量團,你呢?是不是會有事?”

閻曜看著女孩子像是意識到什麽事,已經慌亂的神色,用力按緊掌心的手,勾了下唇。

“嗯,有一點,我會死。”

他看見對方眼神瞬間變了,眼看就要暴起,又笑著搖了下頭:“急什麽,你忘了,可以時間回溯。”

他再一次緊了緊她的手,黑亮眼睛鎖住她,表情很輕松地說:“這是最好的辦法,我們倆總有一個人要取出碎片,碎片取出來就會死。”

什麽?!

這話讓葉緋瞳孔猛縮,卻聽見閻曜繼續說:“……所以我現在這樣了,順其自然就是最好。”

什麽順其自然!

“不要!”葉緋用力搖頭,她想說肯定有辦法,這時一只手伸到她後頸將她一攬,她整個人便向前。

本想克制,可他實在忍不住,一時間閻曜說不出其他話,只是用力地抱住她。

Alpha渾身都是熱的,燙得她皮膚燙,可她依然緊緊抱住對方。

“為什麽要這樣?我不喜歡冒險!我不喜歡!為什麽不等等我,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,你……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耳邊低聲的微喘讓她瞬間哽咽,“真的,沒辦法?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葉緋用力吸了吸鼻子,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,“不要道歉啊,我不喜歡,你說的對,可以回溯,我、我會做到,對,還有屈小寧他們,是要回溯的……”

“嗯,是的,就是這樣。”

閻曜緊緊抱著她,下巴抵在心神大亂的女孩子肩膀上,閉著眼睛,在她耳邊輕聲說:“呆瓜,別生我的氣啊。”

隨著話音剛落,葉緋感覺自己一直按在閻曜心口處的手湧入一股猛烈能量,這股能量是如此之大,以致她瞬間失神,只看見臉色灰敗的閻曜捧住她的臉,低頭抵在她唇上,嘴唇張闔……

他說,我愛你。

葉緋被用力推開。

在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,被體內亂流的力量沖擊,她根本無法抵抗,遠遠地飛出,高高地跌下真圖。

她在充斥著能量真空的地方急速下落,無法控制身體的葉緋看見楚翊清撲過來,伸手想拉住她。

她看見遠遠飛來一道人影,是顧煬來了。

她看見一通紅光飛出去,落到了顧煬那邊。

然後是充斥視網膜的劇烈光影,葉緋眼睜睜看著眼前的真圖接二接三地爆`炸,巨大的轟嗚聲中,眼前一片絢爛至極的白光。

閻曜的身影,徹底消失在白光中。

“學長!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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